纪迟年踏进医院后,走廊上原本热闹的交谈声在他经过时戛然而止。
护士站的同事们看见他,翻了个白眼,刻意地背过身去。
不知是谁故意提高了音量,“某些人真是医者仁心啊,老婆一个人化疗时还能陪情人出国度假。”
电梯里,一向崇拜尊敬纪迟年的实习生见到他后,立刻慌乱退出。
“我、我等下一趟。”
对纪迟年来说,今天医院里的一切都太奇怪。
他皱眉,感到疑惑。
纪迟年走进更衣室换白大褂时,发现自己的储物柜被人贴满了匿名纸条。
上面用潦草字迹写着“渣男去死不配当医生。”
他顿时怒火中烧,“谁写的?”
可更衣室里的其他医生都假装忙碌,没人理会他。
走过医院公告栏时,纪迟年猛然瞪大了眼。
他荣获本省十佳医生的照片,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巨大的叉。
照片里他自信的笑容顿时显得格外讽刺。
他气得发抖,立刻想调监控看看是谁干出这样缺德的事,却被主任叫住。
“纪医生。”
主任的眼神像在看一袋医疗废物,“今早院长收到上百封投诉信,都是关于你违背医德的。”
“你治疗癌症很在行,但有些人性的病,怕是没法治。”
纪迟年被说得一头雾水,周围有许多同事和患者盯着他看,他有些无地自容,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句“知道了”。
他回到办公室,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。
划开屏幕,大学同学群里正在转发林微月的视频。
许多人艾特他,“这不是你太太吗?
视频里说的癌症专家大夫该不会是……”纪迟年皱眉,林微月什么时候拍过视频?
他模棱两可地点开链接。
镜头里,林微月笑容灿烂地朝镜头挥手。
“我这两天身体状态还不错,大家不用担心我。”
冰岛夜风呼啸,第一缕极光掠过冰川时,她的双眼也熠熠生辉。
“这里很漂亮,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,也没有后悔放弃治疗。”
下一刻,林微月的围巾被风吹散,镜头里出现一双男人的手,体贴仔细地为她重新系好围巾,声音温柔,“别着凉了。”
纪迟年猛地攥紧手机,指节发白。
这个男人是谁?
为什么看起来和林微月这么亲密?
他强行按下疑惑和怒意,翻到林微月的第一条视频。
林微月七年前的青涩模样撞进眼里,画质模糊,却能清晰看到女孩脸上的红晕。
她对着镜头小声说,今天和喜欢了很久的人在一起了。
纪迟年呼吸一窒,仿佛又回到当初校园恋爱的岁月,心跳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。
他沉浸在林微月的视频里,没有察觉到嘴角已经不自觉地上扬。
原来,林微月一直默默记录着他们的日常。
可看到第十条视频的时候,手机砰的一声掉到地上,纪迟年怀疑自己看花了眼。
视频里,林微月在病房里独自输着化疗药水,脸色苍白至极。
她想说话,可一张嘴就剧烈咳嗽起来。
她痛得发抖,蜷缩成一团,捂嘴的指缝间溢出鲜血。
看到她咳血的瞬间,纪迟年只觉得心脏揪紧了疼。
怎么可能?
林微月从头到尾不都是在装病吗?
可视频里却把她独自治疗的过程完完整整记录下来。
“我丈夫是治疗这种癌症最厉害的专家,可他陪白月光在国外旅游半月,导致我错过最佳治疗时间,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生命。”
视频里的声音在纪迟年耳畔炸开。
他膝盖一软,撞翻了器械车。
手术刀哐啷落地,掌心传来剧痛,可比起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却显得微不足道。
林微月病情恶化,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?
纪迟年无比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,他又握着手术刀划了自己几刀。
清晰的疼痛反复提醒他,这不是梦。
林微月的生路,被他亲手斩断了。
“迟年。”
这时候,阮雨棠提着保温桶进来了。
她嘴唇涂得红艳,凑到纪迟年身前撒娇,“前几天是我太娇气,我特意炖了排骨汤给你赔罪,你尝尝……”阮雨棠突然噤声,因为纪迟年抬起的眼里布满血丝,像头濒死的困兽。
“迟年,你怎么了?”
“装病?”
他举起手机,屏幕里林微月正露出满臂青紫的针眼,“你管这叫装病?”
他的理智近乎崩溃,心脏里好似插进一柄淬毒的巨刃。
“微月一直很怕疼,体检时抽个拇指血都要我哄着才愿意……阮雨棠,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情?”
纪迟年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,阮雨棠踉跄后退,保温桶砸在地面,汤汁溅在她新买的高跟鞋上。
纪迟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,双眸猩红,“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?
我是个专门研究癌症的专家!”
“可现在,我的妻子竟然因为癌症即将去世?”